李仁川此时独自呆在办公室。他加班到深夜，小金回家了。手里拿着几天前的辞呈，目光扫过那规整到僵硬的字迹，小心翼翼的措辞，心想肯花这么多时间编造好听话，为什么不把具体原因写清楚。里面只说对现在的工作不适应，她那种堪比小强的旺盛生命力，会适应不了工作吗？除非是觉得模特这行身材要求太高，自己贪吃控制不住食欲。每次看到她面对美食移不开眼李仁川都觉得好笑。喜欢而做不好是人生一大痛苦，想要而不能要又是一大痛苦。什么时候她不做模特了，一定要用美食逗一逗她。
为什么会想到她不做模特？李仁川觉得这是一个邪念。他把辞职信折叠，放到一堆厚厚的文件下面。
楚楚来到伊芬妮公司总部，从泰国回来的她整个人黑了一层，许多原本认识的人没有认出来，于是安安静静站在角落。
李仁川从会议室出来，同样不曾注意角落里黑黑的小生物。
楚楚叫住他。
他神情很镇定，问：“你去非洲了？”
好像每次见我都会换一种颜色，变色龙属性？心说。
楚楚同样平静地回答：“没有，我去了一趟泰国。”
一旁的小金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老板看了他一眼。
小金立即捂住嘴。
楚楚此番来是为了问网店的事，并没在意其他细枝末节。她酝酿了许久，决定还是实话实说，反正这位大Boss的风格是直来直往，不顾及他人感受。他如果做了应该会爽快承认吧。
伊芬妮大厦边的高级中餐厅迎来两位特别的顾客，一开始他们坐下，谁都不说话，然后开始吃饭，还是迷之沉默。最终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放下水杯，说：“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吧，不用担心我半途把你赶走。”
楚楚用餐巾纸擦嘴，看着他：“我们网店被关了，我想问这事是不是你做的。”
“我，开玩笑吗？”只用五个字把话堵了回去。
是哦，怀疑李总是挺可笑的。那么我们网店的损失谁来赔偿？以后的养老保险谁来买单？
她试着咨询：“你觉得会不会是你手下干的？”
仁川说：“没有我的指示他们不会乱来。”
“我是说伊芬妮的员工。担心我们网店做大了抢走伊芬妮的生意，公司业绩下滑然后裁员，导致他们被迫下岗。所以私自采取手段防患于未然。”
不知出于什么心理，说这番话的时候楚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李仁川像是在看电影，只差鼓掌叫好。
察觉到对方的戏谑，楚楚回到座位端正坐好。
这家伙还真是难缠，那张脸笑吧笑吧的根本油盐不进。作为商界大Boss，很显然他已经进化成人精了。
她选择放弃，提包走人，动作干脆爽气。李仁川整理西装，紧随其后。
于是路边出现一名女子蹬着高跟鞋碦哒碦哒地走，一辆宝马缓缓行驶在旁边。
走了一段楚楚受不了了，质问：“你觉得这样很拉风吗？”
李仁川把车窗按下来，露出的俊脸上挂着墨镜，乍一看确实很拉风。
他说：“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舍得花钱打车。”
“抱歉让你失望了，我打算从这里走回去。”
“那正好，我可以看着某人臀部如飞地走回去。”
“什么？”楚楚没听清。
“臀部甩得快要飞起来——这样走回去。”
楚楚发誓，如果她手上有鞋子，如果车门开着，必定把自己38码的鞋甩到那张42码的脸上。这家伙低俗起来太专业，简直是用生命在考验一个女人的底线。
看着她气得发红的脸，仁川突然心情很好，油门一踩到底开出去。就这样回公司吗？好像不是很急。于是开了没多久，他又慢慢倒回。
见那辆阴魂不散的车又回来了，楚楚立即提高警惕，心想干嘛？忘记带脑子了吗？
李仁川把车拦在正前方。
“突然想起来。”他说，“今天是我的生日，不然你陪我过这个生日吧。”
“......请别人陪自己过生日还这么跩。”
他是每次过生日都这么神经吗？还是越老越神经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吃亏不买教训，还要继续被耍。楚楚坐在车上嘀咕，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十分担心。
李仁川像是心情很好，始终弯着嘴角。
最终车子开到一家动物园门口。
“你要去动物园？”楚楚看向驾驶座。一向成熟冷静，怎么走起幼齿风了？
李仁川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，略微尴尬地碰了碰额头。很快他找到一条理由：“我觉得你会比较喜欢这个地方。”
楚楚大声辩解：“这种地方我失业的时候天天来，都来腻了。”
“别管那么多，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。”
上学期间游人较少，动物园像个懒散宁静的大家庭，各个成员悠闲自在。晒太阳的老虎狮子，散步的孔雀，大半个身体钻进洞里只露出屁股的黑熊，连管理员也是三五成群的聊天。
两人把景点一处一处看过去，楚楚喜欢趴在笼子前，仁川站在她身后。
她勾引孔雀开屏给自己看。
傲娇孔雀昂首阔步，理都不理外面那只人。
楚楚笑眯眯的说：“我知道了，肯定是你秃发严重，不好意思献丑。”
幸而孔雀听不懂人话。能听懂的话应该会啄小石子扔她吧。
阳光暖暖地照射下来，把人心也照得痒痒的。
去休息站喝饮料，矮胖老板一边擦洗玻璃杯，一边自得其乐的哼着歌。大概跟动物们在一起，人也会变得单纯许多。他亲自送上点单，以为两人是情侣，说买店里的特色芒果汁可以附带抽奖，百抽百中。楚楚跃跃欲试，抽中一串手链，黑色串珠，市面上常见的编织款式。把它送给李仁川，说：“生日礼物，祝你发大财。”
仁川失笑，接过手链说：“还真是贯彻了你一贯的节约风格。”
“谁让你不提前说，我又来不及准备。”楚楚丝毫不觉得脸红，吸了一口饮料，突然平静的杯面窜起数尺高泡沫，喷了她一脸。
“啊——”她尖叫，却发现对面的人笑得无比开心。
“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？”
“我没喝怎么会知道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喝？”
“我不喜欢有色饮料。”
“不行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闹笑话，你也得喝。”
她追着让李仁川喝，仁川坚决不从。动物园里单纯无邪的动物们瞪起圆溜溜的眼睛，看着突然闹腾起来的人类朋友。
晚上送楚楚回去，车子开到公寓楼下，李仁川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不是硬拉着别人陪自己过生日，而是和她说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。又想起来，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。生日的这天也是哥哥的忌日。一直以来不希望庆祝，但求相忘。
楚楚假装受宠若惊，说：“有了总裁的感谢，我是不是等于拿到免死金牌了。”
然后两人同时沉默，回想起她来已经辞职了。
楚楚推门下车，仁川拉住她，说：“我不会允许你辞职。”
“可我已经决定不干了。”楚楚很坚定。
“没有我的批准，你的决定不算决定。”
“总裁，请你讲点道理。”
“我讲的话就是道理，明天不来的话我会让人请你。”
他让她下车，关上车门绝尘而去。
楚楚望着远去的轿车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。这个霸道鬼控制狂，还有没有人权了？就是不去，你能把我的家抄了？她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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